环保督查“风声鹤唳” 关停的污染企业该不该发声？

    最近几天，一篇《环保督查一味的(地)关停企业，谁来为我们发声?》的文章在网络上热传。

    文章作者称，“改善环境是对的，但不应该是这种运动式的关、押、停”“中国就靠工业起家的，污染肯定大”“现在企业难做，本来利润薄。还要使劲拼恶性竞争。牺牲了环境本无心。”

    紧跟着这篇文章有许多评论，有赞同的，也有反对的。反对者认为，“中国的环保到了非治理不可的程度了，必须治理”“还想让污染的企业开工吗，还没受够污染的危害吗?长此以往，想让子孙后代怎么活?只考虑眼前，想断子绝孙吗?别忘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正如文章作者所说，近一两年来，环保督察风声水起，深入到全国各地的边边角角。

    不仅有以督察省市区级党委政府环保是否作为的最高层级的中央环境保护督察，也有环境保护部组织的各个专项、区域督查，既有短则几天、几周的短平快式、人数不多的督查，也有多达5600人、持续时间长达一年、地毯式的京津冀及周边地区大气污染防治强化督查。除此之外，也有各省市区“效仿”中央环保督察开展的各类专项和综合督查。

      督查人员用手机及时在现场取证。

    正如环境保护部部长陈吉宁所说，通过督查，就是要解决环境保护中长期存在的压力传导层层递减、考核流于形式、追责不力等问题。通过督查，解决群众反映强烈、社会影响恶劣的突出环境问题。

    说到这里，可能不少人要问，为什么要开展这些环保督查?督查关的都是哪些企业?这些企业到底该不该关?那些“牺牲了环境”的企业真的是“无心”的?

      严峻的气水土形势需要督查

    眼下的环境形势特别是大气质量不容乐观，所以才有了今年的“蓝天保卫战”。

    在大气方面，环保部门的监测数据显示，目前，全国还有超过60%的城市空气质量年均值不能达标。2015年，京津冀13个城市的细颗粒物(PM2.5)年均浓度均值和可吸入颗粒物(PM10)年均浓度均值分别为我国《环境空气质量标准》限值的2.2倍和1.9倍，其中保定市PM2.5年均浓度达到了标准限值的3倍以上。

    2016年，河南、北京、河北优良天数比例不到60%，一些省份优良天数不增反减。京津冀区域供暖期间，PM2.5浓度为非供暖期浓度的2.4倍。

    在水环境方面，总体改善的同时部分水体恶化。全国一些地区特别好的I类水质断面比例在减少，辽河、松花江等流域劣V类水质断面比例同比有所上升。大江大河干流明显改善，但支流污染相对较重，特别是城市黑臭水体大量存在。不少流经城市的河段污染负荷大，导致水体因缺氧而黑臭，公众反映强烈。

    土壤环境总体状况堪忧，部分地区污染较为严重。2005年至2013年开展了首次全国土壤污染状况调查，结果表明，全国土壤总的点位超标率为16.1%。在调查的690家重污染企业用地及周边的5846个土壤点位中，超标点位占36.3%;在81块工业废弃地的775个土壤点位中，超标点位占34.9%;在146家工业园区的2523个土壤点位中，超标点位占29.4%。

    总体上看，局部地区严重污染主要是由工矿企业污染排放造成的，特别是在一些地区，一个小企业或私人作坊，一家企业就能污染整条河流、多个村庄。

    专家分析，目前，我国工业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的任务尚未完成，经济增长与污染物排放量增加尚未脱钩，污染物新增量依然处于高位，控增量、去存量任务十分艰巨。

    同时，一些地区经济发展方式粗放，产业布局不合理，产业结构偏重，污染物排放总量接近或超过环境承载能力，发展与保护的矛盾依然突出，改善水、土环境质量需要付出不懈努力。

    正是在这一背景下，各类环保督查应运而生。既回应了群众关切，也切合当前环保实际。

      关的都是些“散乱污”企业

    环保督查，查的都是些什么企业呢?

    据了解，各类督查除了关注大型企业、重点排污单位外，更主要的矛头指向“散乱污”企业。

    以正在开展的京津冀及周边地区大气污染防治强化督查为例，统计数据显示，截至4月20日，环保部派出的28个督查组完成第一轮督查。共检查了4077家企业(单位)，发现2808家企业(单位)存在环境问题，占被检查企业(单位)的68.87%。

    存在问题的企业中，“散乱污”企业违法生产的763个，超标排放的15个，未安装污染治理设施的256个，治污设施不正常运行的256个，自动监测弄虚作假的8个，存在挥发性有机物VOCs治理问题的90个，防扬尘措施不完善的687个，存在其他问题的733个。

    从督查情况看，“散乱污”企业违法生产、防扬尘措施不完善、未安装污染治理设施和治污设施不正常运行等问题较为突出，部分被查封企业死灰复燃，个别企业在线监测系统涉嫌弄虚作假。

    2017年1月3日上午，环境保护部重污染天气应急督查第九督查组冒雪在鹤煤化工检查。摄影/章轲

    督查发现，在一些地方的“散乱污”企业未列入清理名单。河南省新密市华豫细木工板材厂不在“散乱污”清理名单内，督查时正在生产，切割和热压工段未建设废气收集处理设施，粉尘和甲醛无组织排放严重。

    新密市来集镇政府的“散乱污”清理名单中共有6家企业，其中5家属于多年前已取缔完成的，存在虚报“散乱污”企业清单的情况。

    山西省阳泉市平定县杰鑫新型建材厂建有21门轮窑一座，无脱硫除尘设施，废气无组织排放，生产工艺属淘汰落后产能。北京市大兴区高北富塑料制品厂未办理环评审批手续擅自建成并投入生产。

    此外，天津市东丽区富嘉木门厂无环保手续，无污染防治设施，督查组检查时正在生产;河南省荥阳市恒达机器厂无环评审批手续，未纳入“散乱污”名单内，未执行当地环保部门责令停产的决定，检查时未生产，但有明显生产痕迹。

      牺牲环境的企业多是有意为之

    那些“牺牲了环境”的企业真的是“无心”的吗?

    第一财经记者从环保部了解到，在重污染天气过程中，顶风作案、唯利是图，根本不把广大群众利益当回事儿的企业仍为数不少。

    比如，今年4月2日起京津冀遭遇重污染天气过程，唐山市启动空气重污染橙色预警，要求水泥粉磨企业全部停产，但4月3日凌晨1点至5点督查组抽查发现，唐山市丰润区京丰水泥厂、唐山市金山水泥有限公司、唐山福顺水泥有限公司三家粉磨站企业全部在生产，其中，唐山福顺水泥有限公司在4月2日下午检查时处于停产状态，督查组走后恢复生产。

    邢台市南县城区热力有限责任公司在线监控设施弄虚作假，经公安部门配合侦查发现，该企业操作人员对在线监测系统造假，将排放浓度显示在小范围内波动;石家庄市力龙陶瓷有限公司闲置脱硫设施、偷排窑炉废气，并存在酚水池渗漏，督查组检查时临时开启脱硫设施，督查组离开5分钟后即关停脱硫塔。

    石家庄高邑县陶瓷产量约占河北总产能的近一半，污染问题群众反映一直非常强烈。今年4月6日，环境保护部副部长赵英民率领的督查组在这里发现，高邑陶瓷企业群肆意违法排污，有企业在主烟道和废弃烟囱上均设有闸门，涉嫌旁路偷排窑炉废气。

    督查组在督查时发现，河北省衡水市安平县杨冰全粉子厂系“散乱污”企业，已被安平县环保局查封，但该厂擅自撕毁封条投入生产。

    个别企业还故意停运污染治理设施。河北省邯郸市成安县友源新型墙体材料有限公司脱硫设施停运，烟气未经脱硫设施处理全部从窑顶旁路排放。

    北京市顺义区玉林石灰厂加工生产线无配套治污设施，当地已查封部分设备，但4月18日督查组现场检查时发现有明显生产痕迹，且封条已损坏。河北省衡水市安平县何其飞浸塑厂、王磊网格布厂、旺通精密铸造厂、鸿建精密铸造厂均已被查封，但检查时发现企业私自拆除封条擅自生产。

    河北省唐山市燕南水泥有限公司正常生产期间，停运SNCR脱硝装置，废气不经处理直接排放，同时，关闭在线装置数采仪，逃避监管。

    像这种不符合国家产业政策，少数人非法牟利，却损害环境、损害绝大多数人利益的“散乱污”企业，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环保部督查组在一家企业里检查。

      对于督查，群众们到底怎么看

    各地各类环保督查的成效难以统计，但身边的脏乱差问题得以解决，这是没有谁不拍手叫好的。

    仅以第二批中央环境保护督察为例。根据党中央、国务院部署，2016年11月下旬至12月下旬，中央7个环境保护督察组分别对北京、上海、湖北、广东、重庆、陕西、甘肃等7个省(市)开展了环境保护督察。

    据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17年2月底，7个省(市)按照边督边改要求，严查严处群众投诉环境案件，并向社会公开。督察组交办的15332件环境问题举报已全部办结，责令整改11962家，立案处罚6310家，共拘留265人，问责3121人，约谈4666人。

    对于群众身边的突出环境问题，看看督察组是怎么解决的?群众又是怎么评论的?

    第一财经记者从广东省环保厅了解到，中央环保督察在广东迅速解决了一大批臭气、垃圾、噪音扰民等人民群众身边的环境问题，对暂时不能解决的问题也明确提出整改措施和完成时限，切实增强了人民群众的获得感。

    中央环保督察后，广东省肇庆四会市解决了群众反映多罗山蓝宝石稀有金属有限公司废气扰民问题，受到周边群众的好评。去年12月16日，四会水岸名都小区的业主代表将三面锦旗分别送给四会市政府、东城街道和四会市环境保护局。

    根据网民新闻跟帖和微博评论分析，广东省71%的网民高度评价各地环境问题的处理速度和效果，认为“高压下必有成效”。

    安徽省灵璧县灵城镇闵庄附近垃圾站存在污染问题，中央环保督察组交办群众信访投诉后，县委县政府快速进行处置。事后，灵城镇闵庄居民邱增万表示：“现在周围居民欢声叫好，希望下一步这里能绿化起来，提高周围居民的生活指数。”

    根据中央环保督察组的要求，安徽省濉溪县南坪镇前不久依法关闭了53家煤场，南坪镇任圩村村民王亚茹说：“现在孩子有个良好的生活环境，周边生活空气也好了，非常感谢党和政府下这么大力度整治环境。”

    安徽省潜山县日前收到中央环保督察组转办件，反映当地华林木业有限公司外排白色废气有刺激性气味，县里立查立改。事后，华林木业有限公司总经理高井江表示：“在以后的生产过程当中，坚决把环保摆在首位，蓝天和白云、青山和绿水，也是我们企业的愿望。”

    近年来，安庆石化先后实施工业废气和燃烧废气脱硫脱硝改造等6个环保治理项目，一改过去浓烟滚滚的现象，企业也在转型升级的过程中得到进一步的发展。安庆石化安全环保部副部长肖春宝说：“我们共投入6个亿，这些改造到目前已基本全部完成，完工以后的排放标准，都优于现行的国家环保排放要求。”

    事实上，环保督查后，企业的环保设施跟上了，运行正常了，订单也稳定了，走上了良性循环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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